面对蓝夜一再与他划清界限的举动，边伯贤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地追问：“你到底为什么这样？”这些日子，他极力忍耐着不去找她，他以为她需要时间，毕竟在她的认知里，世勋才是她的丈夫，和自己见面总会让她有所顾忌。可三个多月的时间也够了吧？他强忍着思念的煎熬等待着，可等来的，却是这样的结果，她竟变本加厉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。

蓝夜垂下目光，看向自己绞扭的双手，“我们这样是不对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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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怎么样？”

边伯贤的咄咄逼问让她几近崩溃，“你又何必明知故问？我们这样单独见面，你太太要是知道了，一定不会高兴的。”

边伯贤忽然冷笑，“你是怕她不高兴，还是怕世勋不高兴？”

蓝夜一怔，边伯贤的质问让她答不上来，只能抿着嘴不说话，心里也在问着自己，她到底是怕谁不高兴，是世勋还是舒怡？可是，有什么区别呢？她和边伯贤做的事，那些龌龊又不堪的过往，把世勋和舒怡伤得还不够深吗？边伯贤是没有羞耻心吗？那是他的妻子和弟弟啊，他怎么能这样不管不顾？

她的沉默迫得边伯贤强硬地逼问：“回答我。”

蓝夜下意识地回避，转而说：“不管怎么样，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，这样单独见面，换做是我，也不会高兴的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你怕世勋不高兴。”

蓝夜知道他的执着是为什么，也知道他想要确认什么，索性将心一横，“是。”她强迫自己对上边伯贤的视线，故意对他眼中浮现的失落和受伤视而不见。她心口痛得厉害，却还能对着他笑，唇角那一抹勾起的弧度尽显讥讽，“你别装了，你做出这样一副担心我的样子，到头来不就是想在我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吗？”

话一出口，她眼睁睁地看着边伯贤变了脸色，他的眼里交替闪过无数种神色——惊愕、疑惑、愤懑、痛楚、迷惘，到最后只剩下了惊怒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，嘶哑又颤抖，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，又像是不敢置信。

“你听到了。”蓝夜凄惨一笑，密密匝匝的痛意似雨点般砸在她心口，她垂下眼，隔着忽而模糊的视线，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，手背上青筋暴突。她以为他马上就要发作，或者直接跳起来对着她破口大骂，再不济也会摔门离去。

可是，他竟一句话也没说，甚至连要走的意思都没有。

他到底是想怎样呢？她都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了，他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？或者，他是心虚了吗？他怕是怎么都没想到，她已经知道了一切，那些他极力想要她忘记的过去，她全都知道了。

像是报复般，蓝夜几乎冲口而出：“我和你，是不是有个孩子？”

边伯贤顿时惊惧不已，他想要解释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只有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着。她都想起来了吗？难怪，那怪她忽然对他这样的态度。他曾经伤透了她的心，何况在她看来，当她九死一生后，他却成为了舒怡的丈夫，这让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他呢？她恨他都来不及。

舒怡没有错过边伯贤脸上所有的神色，连难以察觉的微表情都尽收眼底，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陷入到地狱里。事实果然如舒怡所言，残酷得令人绝望。可更绝望的是，有那么一瞬间，她竟希望舒怡骗了她，孩子根本不是她和边伯贤的。

可是……边伯贤的神情早已说明了一切。

蓝夜惨笑着，有多心灰意冷，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蓝夜现在的样子让边伯贤害怕，她明明在笑，却又从骨子里透出了心灰意冷。边伯贤只当她是在怨恨他不要孩子的事，急忙就要解释：“不是的，蓝夜，不是你想的那样，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滚开！”蓝夜眼看着他靠近，厌恶地所到床边颤抖起来，她急促地呼吸，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，像是透不过气。边伯贤怕再刺激到她，一时也不敢动，可下一秒，蓝夜猝不及防地就要拔掉自己手背上的点滴，幸好边伯贤眼疾手快，猛地扑上来一把按住她，“你疯了！”他又惊又怒，“点滴还没打完你又要干什么！”

蓝夜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：“放开！我要回家！我要回家！”

边伯贤不管不顾地将她按进怀里，“打完点滴，打完点滴我送你回家。”

“不要！我不要！我现在就要回家！让我走！我自己走！”蓝夜拼命摇头，胡乱地挣扎，连点滴管子缠在了手臂上都不在乎。可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边伯贤的箍制，她想也没想，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边伯贤吃痛地闷哼，却不放手，死也不能放。隔着衣料，那钝痛顺着肩膀蔓延至全身，扯得肋下生生的疼。他皱眉忍受着，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蓝夜到底还是松开了，心里只觉得委屈，她呜咽着，语气里染上了哭腔：“让我回家……让我回家好不好……”

边伯贤痛苦地闭了闭眼睛，“打完点滴好吗？听话，打完点滴我送你回家。”

他饱含痛苦和乞求的语调终于让蓝夜彻底崩溃，她呜呜哭起来，“我都说了我自己走，边伯贤你怎么回事……你到底要干什么……”她揪住他的衣襟，骨瘦如柴的手颤抖着，“你和我出轨……有了孩子……我好不容易忘了，她又来告诉我……我逼自己不再见你，我终于忘了你……可是你……你为什么要出现……”

她颠三倒四的哭诉，断断续续地说着令他费解的话，可他还是从她破碎的话语中解读出了大概。

她并没有恢复记忆，而是有人故意骗了她，说她曾经和自己出轨了。这样充满恶意的谎话，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说的，边伯贤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阴狠。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，是蓝夜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，而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，又或者，就让她以为他们出轨是不是反而更好？他现在也很混乱，却也更担心她这么哭下去会出问题。

边伯贤急忙安抚她，尽量不再刺激到她。“都是我不好，都是我的错，是我对不起你。”他连声道歉，目光紧紧盯住她不放，她哭得像是闭住了气，颤抖的嘴唇也是发紫的。边伯贤慌了，她都哭得缺氧了。“蓝夜，你别哭了，先别哭了。”他替她顺着背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脊，每一下，他都能触到她后背突起的脊骨。

过了许久，她才算是慢慢止住了哭泣，她无力地倒在他胸前，隔一会儿抽泣一下，口中却还不忘倔强地念叨：“我想回家……”可其实，她只是想逃跑，只要能逃到没有边伯贤的地方，无论哪里都好。

边伯贤的心里难过到了极点，终究是留不住了吗？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迷惘，像一个人走在了永无止尽的隧道里，时间与空间都离他远去，唯有茫茫没有尽头的黑暗如影随形。

“让我送你回去吧，好吗？你这个样子，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？”他咽下满心的苦楚，再次说：“我保证，我只送你回去，把你送到家门口我就走。”

蓝夜实在是太累了，几乎筋疲力尽。她再没了反抗的力气，几乎虚脱般栽进他胸口，边伯贤顺势收紧手臂，她无力地闭上眼睛，再不想开口说一句话。

蓝夜只觉心灰意冷，他要怎么样，就怎么样吧。

===

从医院回去的路上，边伯贤和蓝夜谁都没有开口说话，车子平稳又快速地在高架上飞驰，高耸的建筑物在窗外飞逝，仿佛记忆的闪回，还没来得及看清，便已迅速消逝。

再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别墅区了，边伯贤不由松了松油门，趁着转弯看反光镜，他才敢偷偷望向蓝夜。她正躺靠在座椅上，头枕靠背半侧过头看着窗外，车顶的玻璃窗掀开了三分之一，暖风盘旋着进入车厢，悄无声息地扬起她额前略长的碎发，露出她了无生气的眉眼，却依旧美得让他心痛。

最后一段路，边伯贤都没怎么踩油门，任凭车子缓慢滑行，直到不得不停在别墅门口，他才不得已轻踩刹车，车子稳稳当当停下来，他却没有熄火。

边伯贤的双手紧紧扣住方向盘，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死死盯住远处那虚空的某一点。意外的是，蓝夜并没有马上下车，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抓住机会说点什么，随便什么都好，因为一旦蓝夜下车后，往后再要见她可就难了。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或者说，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，只能拿过那一大袋甜品递给她，“这些你带回去吃吧。”

蓝夜目光顿了顿，却终究没有伸手去接。她应该和他说再见了，可是，有什么必要说再见呢？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了。她别过头，咬了咬嘴唇，深吸口气，道：“边伯贤，我走了，你自己好好的。”话音刚落，她瞬间打开车门夺门而逃，跌跌撞撞地跑出去，她不能停下来，更不能回头，她知道边伯贤在身后看着她，不用确认都知道他此刻的眼神一定满溢着悲伤。所以她更加急切地往前跑，可恍惚像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，就在她要跨上台阶的刹那，手臂被人一把拽住。

“等一下！”边伯贤急匆匆地拉过她，她没有防备，脚下一个踉跄径直撞进他怀里。他喘着粗气，剧烈起伏的胸膛宽厚又温暖，如同一张温柔的大网，总在诱惑着她不断地陷入。

蓝夜本能抬手在他胸前推拒着，他只好无奈地松开，垂下目光望住她，而她终于不再回避，迎上了他的视线，她乌黑的眸心似幽幽的湖面，清冷疏离得令他心碎。

“我知道你见过了谁。”他说话间还带着微促的气息，“但有些事情，并不是你听到的那样。”不待蓝夜说什么，边伯贤已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把那袋甜品塞进她手里，“好好照顾自己，别一不高兴就不吃饭。”说完这些，边伯贤强迫自己转身离开，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，会不管不顾地抱住她，告诉她所有的一切。

可是他不能说，她今天承受的已经够多的了。假如把他当做和她出轨的渣男能让她多少好受点，那就让她这么以为吧。假如在世勋身边，她能更幸福，那就放她走吧。他会退到一边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永远默默守护她的。

蓝夜立在原地，望着边伯贤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，心里只觉得痛不可抑。

他知道她不高兴就会吃不下饭。

他知道她今天见到了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。

他还告诉她，有些事，并不是她听到的那样。

可是，那又怎样呢？蓝夜苦笑，即便他再好，也是别人的丈夫，也是那个与她一起犯下大错的男人。

孰真孰假，于她，都无所谓了，无论何种真相，都是她无法承受的痛。

她到底还是后悔了，并不是因为她知道了真相，而是她绝望地发现，无论变成怎样的自己，面对边伯贤，她依然会心动。

未完待续

关键词： 心灰意冷 不管不顾 无法承受